テ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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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晃]Ego 03

 

 

 

    不老不死的吸血鬼不擅于记录时间。朔间零记不清具体的年份了,只记得那年晃牙十六岁。

 

 

 

朔间零终于回到了他的王国。晨曦的微光让他有些不适,这感觉压得他几乎动弹不得。再过几分钟,太阳就将跃出地平线来,天光大亮,他必须谢幕退场。

 

合上古堡沉重的大门,他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这才是朔间零所习惯的、属于吸血鬼的世界,密不透风的黑暗,空旷得叫人生厌的黑暗,安静得近乎窒息的黑暗——也包括坐在黑暗里的那只小动物。

 

朔间零回来得太晚了,连他本人都没有预料到,自己竟这么晚才能回来。现在早已过了大神晃牙平日里睡觉的时间,而他还依然衣着整齐地坐在阒无一人的大厅里傻等的原因,不言自明。朔间零没想到晃牙会一直等他回来,但也不觉得有多意外。看到朔间零回来了,大神晃牙立即麻利地站起来,凑到他跟前去。被驯服后的幼兽愈发地像忠诚的小狗了。

 

“……朔间前辈?”

 

朔间零不清楚自己现在看上去怎么样,但根据晃牙的表情和语气,相比他看上去很糟。没错,他的状态确实很糟。

 

“抱歉,晃牙,我有点累了。”原来自己的声音可以听上去这样的轻,这样的虚弱,就好像是个,即将在阳光下化作灰烬的吸血鬼,“我要睡了,你也快点上床吧。”

 

朔间零抬手摸了摸晃牙银色的头发,他实在再没有余力去看这孩子的表情了。

 

 

 

熟悉的棺材并没有给朔间零带来更多的安全感。他真的很累了,他迫切地需要睡眠,黑暗和疲倦包裹着他,将他卷入安适与纷扰矛盾的混沌。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睡着还是醒着,他一时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嗡嗡作响的耳鸣。陌生的血的味道。本该被完全的黑暗所笼罩的视野被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映出不知是记忆还是想象的画面。他看到了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见面的、可爱的弟弟。他看到操纵着木偶的丝线被利刃切断,看到来自深海的鱼儿搁浅在风暴留下的水洼,看到承载着全世界的美妙与爱的左手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他看到自己筑造的王国以可怕的加速度下坠,下坠,坠入毁灭的深渊。他看到自己被捆绑束缚,动弹不得,他知道太阳就要升起,那明亮神圣的光芒会将他这样的魔物赶回地底。他看到自己像个普通的人类那样老去,渐渐地走不动路,渐渐地说不出话,渐渐地忘记了思考。他看到自己的手脚化作灰烬,他看到自己的躯干化作灰烬,他已经看不到了,但最终连那颗冷冰冰的心脏也化作了灰烬。

 

他看到“皇帝”君临天下。那金光灿灿的王座与太阳同在,在鲜花与欢呼的簇拥中,崭新的和平正冉冉升起。那和平为鲜血与尸骨刻下屈辱的墓志铭,他在被打败被埋葬的牺牲品的名单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似乎终于睡熟了,那些纷乱的碎片或是冻结,或是碎裂,它们就像白日里短暂的光照一样,终究要在夜幕中消失干净。他再次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再次找回了自己。

 

他在干净纯粹的黑暗中看到阴暗的森林,不死的魔物们躁动着,环抱着小小的黑色的古堡,他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整座古堡都吱呀作响。他看到大神晃牙坐在空旷的大厅里,什么都不说,只是抬起脸来,看着他。

 

 

 

原来一个无比鲜活的实打实的存在,是真的可以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内被抽空的。

 

年轻了成百上千年的朔间零,终于还是老去了。

 

 

 

朔间零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休息得足够久了,但身体的状况却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他曾觉得人类在文献里提到的“四肢好像灌了铅似的”描写愚蠢而可笑,如今却不情愿地亲身体验着这样的感受,不禁感叹起人类的智慧,比起不老不死的怪物,这个弱小的种族对痛苦的领悟实在是入木三分。

 

朔间零用沉重的双手有些吃力地推开了棺材的顶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就坐在棺材边的大神晃牙,以及他身边堆成小山的食物和盒装番茄汁。

 

“朔间前辈,你终于醒了。”大神晃牙双手扒着棺材的边缘,探出脑袋。

 

“……我辈睡了很久吗?”朔间零艰难地开口了,干枯的喉咙发出干涩的声音,连他自己听了都有点嫌弃。

 

陌生的自称让大神晃牙愣了愣:“……朔间前辈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是吗?”朔间零勉强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懒洋洋地打了个一个哈欠,“抱歉,让狗狗担心了。觉得寂寞了吗?吃点东西之后,我辈会好好陪狗狗玩的。”

 

大神晃牙没有说话,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朔间零,那眼神里有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正面的感情,有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负面的感情,也有只属于野兽的愤怒。他全身都在颤动,他在发抖。

 

朔间零突然想到了他与大神晃牙相遇的那个冬天的雪夜。年仅四五岁的孩子在寒冷的雪地里,守着自己已经离开的、唯一的友人,那一刻的凝望非常安静,尚未学会人类的语言的孩子,却已经拥有人类最原初最纯粹的情感。朔间零知道大神晃牙从没有忘记那匹早已死去的老狼。

 

那么,现在,这孩子又是怎样地看着自己呢?他在为什么发抖呢?

 

“……吸血鬼混蛋!”这是大神晃牙第一次如此称呼朔间零。

 

垂垂老去的吸血鬼看到,他那一旦认定就不懂得松手的、顽固的笨孩子,露出了像是快要哭了般的表情,即便如此,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在黑暗里闪着光。

 

 

 

To be continue…

 

 

 

P.S.

 

至此全文已经进行了大半了,虽然在最开头已经提到过,但是还是想在这一章专门再说一下人称和称呼的问题。

个人认为ES的原作剧情本身就带有很强的日语语境,有些部分实在很难用其他语言去替换,而特别的人称和称呼对这对CP而言更是有难以替代的作用。因此在开始写之前就非常纠结这方面的问题,考虑到毕竟全篇都是用中文在写作,直接插入日语的汉字和假名,对我个人而言还是觉得有些突兀和不连贯,虽然想到过,也得到了朋友类似的建议,但还是作罢了。

于是就是现在这样几乎是选取了最直白的译法,有些不上不下地写出来了,还请各位见谅……_(:з」∠)_

果然原作里晶老师通过各种各样细小的细节展现出来的两个人关系的发展变化是妙不可言的……!Amaz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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