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晃]隔壁的吸血鬼先生 04
04
大神晃牙按照房主的指示、略有些拘束地坐到了旋转椅上，打量起了朔间零的房间。朔间零的公寓的户型和他自己租住的那间的极其相似，简直像是透过镜面映出来的。但和刚搬来不足一个月的大神晃牙不同，朔间零早就用私物把还算宽敞的卧室填得满满当当的了：大神晃牙很快就找到了端端正正地站在墙脚的小提琴琴盒，但没想到它的旁边竟还跟列队似地排着中提琴和大提琴；大神晃牙的身后是一张书桌（这应该是这幢楼的标配），书桌上方的架子上堆着厚厚的几摞纸，估计是已经成为了乐谱的白纸和即将成为乐谱的白纸，书桌边是一架电子琴；而最让大神晃牙惊讶的东西则在他的脚边，朔间零在自己的卧室里放了一口棺材，与床平行，体积不小，看上去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正当大神晃牙盯着眼前的棺材发呆的时候，朔间零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飘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让狗狗久等了。”
一抬头，房间的主人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朔间零右手拿着个绘有番茄图案的马克杯，身上依旧是上课时的衬衣长裤，但没戴眼镜，领带也解了，为了方便，还将长发扎成了一个小辫，只要忽略他脚上那双有些磕碜的灰色棉拖鞋，俨然一副成功人士下班小憩的模样。
这一带的公寓本全部是学生宿舍，建成后几年，考虑到实际情况，才允许学生以外的各界人士在提供身份证明的情况下租用入住，因此大多都没有客厅的设计——更不用说琴房了——此时朔间零和大神晃牙才不得不和乐器们一起挤在卧室里。朔间零把平日里的座位让给了大神晃牙，自己则直接坐在了棺材盖上。
“请用。”
“谢了。”大神晃牙接过朔间零递过来的马克杯，低头一看，里头盛的是热过的牛奶——他倒不是不爱喝牛奶，只不过男孩子过了一定的年纪，再在人前喝牛奶，总有点被当成小孩子了的不甘心。
“本来想给狗狗煮咖啡的，不过狗狗和我辈不同，晚上是要睡觉的，比起咖啡，热牛奶可能更合适些。”大神晃牙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会读心，“狗狗要是有更喜欢的饮品的话，下次可以换换。狗狗没有乳糖不耐吧？”
“没有，本大爷只是想让它凉一凉。”大神晃牙捧着马克杯，热气蒸到脸上，他五感过于敏感，喝热饮很容易烫着舌头，“都说了好几次了，不要叫本大爷狗狗！”
“我辈之前就想说了，”朔间零微笑着眯起了眼睛，“狗狗不许我辈称汝为‘狗狗’，却一直都没有告知我辈汝姓甚名谁，这可很难办呀。”
大神晃牙一愣：“本大爷没跟你说过？”
“没有。”朔间零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过，狗狗，不用急着告诉我辈。我辈刚才看了看教师系统里学生的名单，自以为已经猜到汝的名字了，狗狗来看看我辈猜得如何。”
“Kouga Oogami，对不对？”
大神晃牙惊得瞳孔一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能被念得人念得那么惊心动魄，短短几个音节就凑成了咄咄逼人的言灵。这是朔间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看狗狗的样子，我辈是猜对了。”原本将身子微微倾向对方的朔间零重新坐正，“其实这不难，班上的日裔，加上阿多尼斯君，也不过六个，但名单里很显眼。而狗狗又有个好名字，和汝本人十分相配。”
“说来，汉字要怎样写呢？”
大神晃牙接过朔间零递过来的纸笔，潇洒地（自认为）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嗯……这个字迹可不如汝的演奏来得漂亮，狗狗得好好练练字喏，别浪费了这么帅气的名字。”朔间零无视大神晃牙的抗议自顾自地继续了下去，“原来‘Oogami’是这样写的，发音和动物的狼差不多呢。”
“本大爷就是孤高的狼，你这个吸血鬼混蛋要是胆敢作弄本大爷，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对于自己的这个名字，大神晃牙一向是很满意的，一听人夸更是得意，拿起手里的马克杯就喝，全然忘了里头盛的是更热好不久的牛奶，一口下去烫得他龇牙咧嘴。
“狗狗没事吧？慢点喝。”朔间零当即变戏法似地从棺材板下头摸出了一瓶矿泉水，等灌了大半瓶凉水下去的大神晃牙缓过劲儿了后才继续道，“狗狗的名字很好，但我辈对‘狗狗’这个爱称也很是中意。狗狗不也还是称我辈作‘吸血鬼’混蛋吗？我辈觉得也无不妥。”
“你不要胡搅蛮缠，这不一样！”虽然大神晃牙自己也说不出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罢了罢了，我辈不年轻了，不陪狗狗闹了。”朔间零趁着大神晃牙现在自顾不暇没空理他摸了把脑袋，“言归正传吧，狗狗这个时间到寒舍拜访我辈，想来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辈商量吧。”
“没别的事，昨晚说好了的吧，本大爷今后可以来找你切磋。”大神晃牙指了指靠在椅背后的自己的吉他盒，“你是不会反悔的吧。别以为凭着现在是本大爷的老师的立场就可以把人当小孩子耍。”
“怎么会，我辈可是今天到了教室才知道，原来狗狗也选了我辈的课，要说震惊的程度，我们彼此彼此。”朔间零撇下嘴角，作出一个（一看就是演的）委屈的表情，“放心吧，狗狗。在校园里，我辈与狗狗是师生，但回到这里，我们只是碰巧都会乐器的邻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辈昨晚是认真地答应了狗狗的邀请，无论是要一起演奏还是给狗狗抛球玩，我辈都会奉陪的。”
“哼，说话算话就好，不然也不配做本大爷的对手。”大神晃牙大人不记小人过地自动过滤了这段话中的问题发言，“那今天要做什么？弹谁的什么曲子？”
“哦呀，年轻人真是性急……我辈原以为，狗狗上了一天课，会泡个澡早早上床睡觉的，实在没料到今晚就这么着急地跑来找我辈玩了。”朔间零轻笑着摇了摇头，“有热情是好事，不过狗狗，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按照入住时合同上的规定，晚上十点以后就不能放音乐了，虽说总有年轻人违反，但我辈觉得还是乖乖遵守为好。”
居然都快十点了。大神晃牙初到U城时由于时差每天都很早上床，但睡得正香的时候常会被在楼下Party的欢闹声吵醒，上门找了几次，对方每次都诚恳道歉，但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继续吵到后半夜，实在不胜其烦。自己就曾受过邻里吵闹之苦，大神晃牙很理解朔间零的建议，再说朔间零就住在这儿，跑不了也飞不了，他用不着那么沉不住气。
“行，那今晚就算了吧。本大爷明天再来。”
“狗狗那么善解人意，实在让我辈很是欣慰，我辈怎么舍得让懂事的狗狗垂着尾巴就回去了呢？”朔间零站了起来，“既然狗狗带着吉他来了，就让我辈和汝心爱的伙伴见个面吧？”
“哈？”大神晃牙也站了起来，且条件反射地把吉他盒挡在了身后。
“狗狗这么警惕，我辈好伤心啊。”看表情倒不觉得朔间零有多伤心，反倒挺愉快的，“让我辈看看汝的吉他吧，我辈也向将昨晚演奏用的小提琴‘介绍’给狗狗。”
“……你只准看哦，要是被吸血鬼混蛋摸过了，就非拿去消毒不可了。”大神晃牙将没喝几口的牛奶放到身后的书桌上，俯身打开了琴盒。大神晃牙平时做什么都大手大脚的，唯独在乐器面前小心翼翼得甚于常人，都说乐器对主人而言好比恋人，就算天天形影不离时时都会见面，大神晃牙对这把吉他的呵护也没有半点减少。这是他在高二时购入的吉他，还要以恋爱作比的话，那就是一见钟情，看了一眼后便认定了是它，再没有任何顾虑和动摇，也不存在其他的替代项。大神晃牙的家境还不错，但要自力购入这把吉他，还是费了他不少工夫，吃穿上节省些，再打打零工补贴一下，终于把心怡的吉他接到了身边，摸着黑色与白色拼接的面板，大神晃牙知道它比不上那些天价的吉他们，但它是他的了，独一无二。
转眼，朔间零也将原本靠在墙脚的小提琴琴盒搬了过来，取出了其中的小提琴。大神晃牙并不专精管弦乐器，但毕竟是专业学习音乐方向的，不至于对小提琴这么重要的乐器毫无了解，大神晃牙从面板看到背板，再从琴头看到腮托，越看越觉得这把小提琴绝对价值不菲，甚至开始怀疑它是不是古董。
看大神晃牙盯得那么专注，朔间零被逗笑了，干脆地把琴递到了大神晃牙面前：“狗狗要不要拿在手里看看？”
大神晃牙当然是很乐意的，但是自己的吉他还抱在怀里，一时腾不出手来。
“狗狗把吉他给我辈吧，我辈会小心地拿着的。之后也可以帮狗狗一起消毒哦？”朔间零坏心眼的打趣换来了大神晃牙的一记眼刀。
“……没办法，就勉为其难地给你看看吧。”
两人交换了乐器。要说大神晃牙最喜欢的乐器，那当然是吉他，但他欣赏着手中远不及一把吉他重的小提琴，也是两眼放光。每一件优质乐器的诞生，都凝聚着最初设计者的天才与后继匠人的苦心，这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好像许许多多的人跨越了时空的阻隔，一同奏响了此刻的旋律，传递着音乐的魅力。
“狗狗的吉他保养得真好，能做到汝这种程度的人很少见。”
朔间零一出声，总算把大神晃牙的注意力拉回了他身上：黑发的男人正轻轻拨动着吉他弦，姿势非常熟练，大神晃牙一看就知道，他也是这中行家。或许是因为有小提琴的印象先入为主，乍看朔间零是不适合吉他的，他的优雅与民谣吉他有些不同，与电吉他更是相去甚远，但当这个男人真正拿起吉他时，所有预设的违和感全都消失了，吉他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的呼吸脉搏一道发声。
“这种程度而已，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连自己的乐器都照顾不好，那像什么样子。”大神晃牙微微扬起下巴，咧开嘴笑了，“你这家伙也不赖嘛，这是把很棒的琴。”
“狗狗要不要也拉拉看？”朔间零大方地将琴弓递了过来。
大神晃牙干脆地摇了摇头：“本大爷不会拉小提琴。”
“我辈教汝吧？”朔间零并没有收回递出琴弓的手，“看得出，狗狗最喜欢吉他了，不过多接触一些别的乐器，也不会是坏事。狗狗也看到了，我辈的房间里有些乐器，而在学校内的那间活动室里还有更多，我辈还认识两个擅长电子合成音乐的孩子。”
“Kukuku，随时欢迎狗狗来找我辈玩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