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晃]月食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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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间零醒来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一直在做梦，无休无止地做梦，那净是些混沌而糊涂的噩梦，余味糟糕，叫人头昏脑涨。梦里他仿佛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为浑浊而湍急的溪流所携卷，遭遇旋涡与瀑布，几近窒息，而这折磨仿佛没有尽头，他还迟迟没有沉底。
拜这些噩梦所赐，朔间零虚耗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换来的只是质量极低的休息。尽管还有些头疼，朔间零知道自己该起床了，生物钟告诉他，现在早过了他平日里苏醒的时间，但每日不请自来的闹钟却还没有如期而至。
想到这里，朔间零一下子清醒了，他强行按捺住一口气冒出来的骚动的情绪，用睡得发麻的双手，轻轻地，缓缓地，挪开了棺材盖。不知是哪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依旧眷顾着被神抛弃的吸血鬼，已经被点亮的白炽灯发出苍白的光，朔间零一推开棺材，就看到了一颗银色的脑袋。
大概是考虑到朔间零先前整日未眠，总是性急地嚷嚷着踢打棺材的大神晃牙这次并没有作声，只是坐在棺材边的地面上，安静地等待朔间零醒来。狼具有领域性，而他现在的样子，就很像是只正守卫着自己的领域的小狼。
是时候在画室里添把椅子了，朔间零早有这样的想法，但正是从大神晃牙频繁拜访画室起，本就鲜少的出门的他更是连黄昏的采购都省了，添置家具更是无从谈起——朔间零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坐起了身来。此刻他不得不屏气凝神地考虑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然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绪或许就会突然击溃所有设防，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吸血鬼混蛋，你这家伙终于醒了——”一见朔间零起来，大神晃牙立即凑了过来，这种时候他总是反应很快，“一睡睡那么久，你的棺材是瞌睡虫的老窝吗？看你这副病怏怏的样子，睡得不好？”
“狗狗真失礼啊，我辈的棺材可是非常整洁舒适的，所以有时才会让我辈惬意得忘记醒来。”朔间零希望连夜的噩梦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黑眼圈，大神晃牙肯定不喜欢善意的谎言，但朔间零不想让他担心，“狗狗放心，我辈睡得很好，现在有的是力气来陪狗狗你玩抛球。”
“谁要和你玩那种东西啊！不准耍本大爷！”大神晃牙实在是过于单纯好懂，见钩就咬，所以朔间零浮夸的挑逗才能回回奏效屡试不爽。
“狗狗今天不想玩抛球吗？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喜欢抛球的话，直说就好，我辈还可以和狗狗玩别的。”朔间零顿了顿，继续道，“狗狗今天是不是还有东西要交给我辈？”
“哼，亏你还记得，看来你这家伙的老年痴呆还有治疗的余地。”
“狗狗真是不留情面啊，明明有关狗狗的事我辈都有时时留心，生怕狗狗在哪儿碰坏了蹭着了……”
“你这吸血鬼混蛋——！”看上去马上就要发作的少年将刚刚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便当盒重重地撂在了棺材沿上，“本大爷暂且宽宏大量地原谅你的胡言乱语，赶紧闭上你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把这些都吃了！”
随着升学考试的步步逼近，大神晃牙也越来越忙碌了，像这样的手制便当可是久违了的奢侈菜单了。朔间零看着便当盒里塞得满满当家常菜色和见缝插针的生火腿，一面觉得愉快到连头痛都减弱了不少，一面又不禁联想，这孩子是何等的郑重其事，又在自己所不知的地方下定了怎样了决心，盯着放在膝上的便当盒迟迟下不去筷子：“狗狗要交给我辈的东西，就是便当吗？”
“怎么会，你是白痴吗？——当然便当也是给你这个白痴吸血鬼的。”少年站起身来，依旧说话不怎么好听，但语气倒不见得真的有多生气，“你赶紧吃，你一边吃，本大爷一边说。”
言罢，大神晃牙就提着叫朔间零在意了许久的两个大购物袋——他总是空手来，这次却带了不少东西——往冰箱所在的方向去了。在大神晃牙将购物袋中的填充物往冰箱里码放的过程中，朔间零终于看清了那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再熟悉不过的生火腿和番茄汁。
“吸血鬼混蛋，这些生火腿和番茄汁，本大爷都给你放在冰箱里了。”大神晃牙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一边说道，“还有点别的方便食品，本大爷记得你的厨房里有微波炉的，热一下就好，就算用不好手机，微波炉总会的吧？这些加在一起，总够你吃一星期了，吃完了再自己去买。”
朔间零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一颗刚夹起来的小番茄又滚回了便当盒里，他见大神晃牙收拾好了冰箱正往自己这边看，又利索地把那颗小番茄夹起来，作出一副正一丝不苟专心吃饭的样子。这要是叫每天对着山珍海味摆臭脸的年幼的魔王看见了，肯定会被嘲笑一番，但他哪里懂得这种只言片语就能牵扯起的一惊一乍，也还没有到必须学会控制表情故作镇定的年纪。
大神晃牙重新在棺材前坐下，见便当盒里的生火腿都没少几片，果然又是一脸不满：“本大爷不是说叫你赶紧吃吗？”
“狗狗。”朔间零干脆放下筷子，语气柔软得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难以置信，“狗狗不把想跟我辈说的话说了，我辈不好安心吃饭。”
听了朔间零的话，大神晃牙先是一愣，随即便镇定了下来，一脸凛然地直视着朔间零的眼睛。朔间零比谁都清楚，他的小狼确实暴躁冲动，那正是因为他心下一片澄澈，无所畏惧，也没有迷茫，他总是爱憎分明，不懂得欺瞒，也不屑于虚饰。无论他下一秒打算轻舔自己的手心，还是咬住自己的咽喉，朔间零都会欣然地全盘接受。
“吸血鬼混蛋你也知道的吧，梦之咲的招生考试就快要开始了。”
朔间零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他点头是因为他对母校的一草一木都如数家珍，自然知道每年梦之咲招生考试开始的时间；他摇头则是因为太久没有出门了，他感知季节变化的唯一途径就是观察大神晃牙衣装的变化，离群索居的画家早就脱离了日常时间的洪流。
“吸血鬼混蛋，虽说你整天像现在这样足不出户也是有原因的，但是连月份都搞不清了也太不像样了。”大神晃牙居然读懂了朔间零的意思，“一个月后就是梦之咲的招生考试了，考试结束后再过两周会公布录取结果。”
“嗯，这与我辈在读时并无多大区别。”梦之咲带给朔间零这个留级生的回忆并不全都是美好的，但毕竟也是承载了他大半青春时光的母校，如今谈及这所学校，朔间零总是面带微笑的，“我辈记得的，狗狗以前提到过，想要考梦之咲。”
“没错。”总是不太坦率的少年在最该坦率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坦率，“本大爷一定要考上梦之咲。无论是比绘画的技巧还是比对绘画的热情，本大爷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梦之咲毕竟是在这个领域首屈一指的名校，本大爷是不会盲目自信随便应付的。”
“狗狗说得很对。梦之咲是强手云集的大熔炉，从不缺少各式各样的天才和怪人，就算是狗狗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也不能掉以轻心。”朔间零微微点头，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大神晃牙与自己谈话的目的，“价值连城的原石总是需要不断打磨与精雕细刻的。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狗狗有什么打算吗？”
“本大爷打算把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用来练习。”大神晃牙的目光炯炯，在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两颗小小的发光的恒星，他一向言出必行，说出口的话从不是闹着玩的，“吸血鬼混蛋，在被梦之咲录取之前，本大爷不会再来找你了。”
“在被梦之咲录取之前吗？那就是一个半月吧。”朔间零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在与大神晃牙对话，还是纯粹的自言自语。
“对，差不多一个半月，也不是……特别长。”从大神晃牙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大概并不真的觉得一个半月很短，“吸血鬼混蛋，虽然不知道你这家伙会如何擅自揣测本大爷的心思，不过你可不要误会了，这是本大爷和本大爷自己的约定！你这老年痴呆只要做到在等来本大爷的好消息前不要在棺材里闷死了就可以了！”
“我辈明白了，既然狗狗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辈自然不会阻挠狗狗。年长者老是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可不讨年轻人喜欢。狗狗放心地去画吧，我辈会一边喝着番茄汁一边等着狗狗的好消息的。”朔间零眯起了眼睛，“狗狗，梦之咲可是我辈的母校呢。”
“这种事，本大爷当然知道……！”正如朔间零所预料的那样，别有用意的话语一下子瓦解了大神晃牙脸上镇定的神色，在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红晕甚至一路蔓延到了耳朵边。
“既然狗狗和自己有个约定，那可不可以和我辈也做一个约定呢？”朔间零向大神晃牙为掩饰脸红而微微低垂着的脑袋伸出了手，“我辈能不能有幸做那个、第一个知道狗狗被梦之咲录取了的人呢？”
大神晃牙和往常一样一把打开了朔间零的手，但口中吐出的却不是拒绝的话语：“可以啊，不如说本大爷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吸血鬼混蛋，你就等着看本大爷的厉害吧！”
“看到狗狗这么有干劲，我辈就放心了。这下子也可以安心享受狗狗带给我辈的美味便当了。”说着朔间零用叉子卷起了一块生火腿，他使用刀叉的姿势一向大方优雅，和当初对方喂他时生涩的手法截然不同，“这也是狗狗与我辈再度见面前的最后一顿‘早饭’了，我辈会好好珍惜的。”
“好了，现在你可以好好吃饭了，菜都要放凉了，虽说本身都是些不用趁热吃也没关系的玩意儿……总之你赶紧吃！”大神晃牙从身后拖出一个双肩包来，拽着背带把它拉到了朔间零面前，靠在棺材的外沿上，“吸血鬼混蛋，这是本大爷昨天说的，想要给你看的东西。”
朔间零刚想放下筷子去拉开包链，就被大神晃牙一把抓住了手腕：“现在还不准看！”
朔间零识趣地缩回了手，既然晃牙已经把东西交给他了，那是自己的迟早是自己的，他不会像争夺糖果的幼童那样不成熟。
“一时半会儿可能也看不完啊，这些。”大神晃牙难得地有些吞吞吐吐，“……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但是总归还是花了很多心思的……本大爷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想吸血鬼混蛋你看看！”言罢少年又自暴自弃地推了那只背包一下。
“放心，狗狗，你托付给我辈的宝物，我辈会一一用心欣赏的。”
“宝物……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想让你看看而已。”说着大神晃牙从地板山站了起来，“好了，现在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要交给你的东西也已经送到了，本大爷该回去了。便当你就慢慢吃吧，便当盒先留在这儿了，本大爷一个半月后回来取，吸血鬼混蛋，可别给本大爷弄丢了！”
看着大神晃牙一步步走向画室的大门，一步步远离自己，朔间零回想起了自己昨日的歇斯底里。若是要让他从那孩子的身边离开，他定会感受到甚于身体撕裂般的痛苦。但现在并非该挽留大神晃牙的时刻，吸血鬼冰冷的皮肤也能孵化出雏鸟的蛋，现在正是幼狼即将解放力量的月圆之夜，他该做的就是怀抱着完全的信任，等待他挚爱的孩子掀着胜利的果实回到自己的身边。
“晃牙。”朔间零还是没能忍住，出声叫住已经拉开了房门的少年。
大神晃牙回过头来，只见坐在棺材中的吸血鬼微笑着，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勾了勾右手的小指。他也伸出右手，隔空与朔间零勾了勾手指。
朔间零会成为第一个得知大神晃牙被梦之咲录取了的消息的人，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大神晃牙离开后，朔间零慢又悠悠地吃了很久，终于把他带来的便当吃光了。饮食不规律的画家平日里一向没什么胃口，一下子享用了这么丰盛的一顿“早餐”，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撑了，只想在棺材里多坐一会儿，不想动弹。
一个半月。朔间零并不像街头巷尾所流传的那样，是不老不死的吸血鬼，他只是个作息异于常人的普通人类，也会生老病死。一个半月，对于普通人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见不到大神晃牙的朔间零来说，实在是长得过分了。这种时候朔间零才会意识到自己对手机这种便利的现代科技的有心无力是多么的致命，不然的话，他好歹可以每天听听晃牙的声音。
这孩子是因为他才会向往梦之咲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欢欣雀跃的事了。
按理说在长达一个半月见不了面的情况下，朔间零更应该对大神晃牙想给他看看的“宝物”浅尝辄止，好在之后心痒的时候睹物思人，望梅止渴，或是饮鸩止渴。但朔间零已经等不及了，他现在就想看看在那只黑色背包里究竟装着什么，借用他的一位友人常用成词，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晃牙想分享给自己的“爱与惊奇”——朔间零毫不怀疑，大神晃牙执意想让自己看看的事物会是珍奇的宝物。
朔间零把背包移动到棺材里，看上去轻便的背包拎起来却是沉甸甸的。朔间零拉开包链，只见容量可观的背包内，满满当当地装着的全是速写本，粗略估计一下，少说也有二十多本。
说来奇怪，在这间画室里，从来都是大神晃牙目不转睛地看着朔间零作画，朔间零却一次都没有目睹过大神晃牙作画的样子，也没有见识过他的作品。即便如此，朔间零还是自顾自地断定大神晃牙在绘画方面的实力肯定超乎常人。
这就是大神晃牙觉得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但是总归还是花了很多心思，一定要让朔间零看看的宝物。
这些速写本上的画作完成的时间跨度很大，有些明显是下笔稚嫩的小心摸索，有些则是非技巧纯熟的作画者不可完成的大胆尝试。这些数量巨大的画作的完成度也是参差不齐的，有心血来潮的信笔涂鸦，有带着目的性的常规练习，也有意外地被局限在了速写本上的天马行空。
朔间零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纸页，他想象着大神晃牙作画时的样子。他一定是个在画画时表情很丰富的孩子，在画得顺利的时候会喜形于色笑得几乎背离他平日里的形象，在陷入瓶颈的时候则会皱着眉头下意识地用牙咬铅笔屁股。要是有时间魔法的话，朔间零一定要回到过去，偷偷找到刚刚开始学画画的大神晃牙，手把手地教他往素描纸上排线的姿势。
朔间零注意到大神晃牙有一本专门用来画犬类的速写本，纸页上满是品种各异的小狗们玩耍或是休憩的身影。其中出现的最多的是两只小狗，其中的那只柯基朔间零认得，是大神晃牙以家人相待的LEON；至于另一只，朔间零猜是大吉，爱与其他狗狗们交朋友的晃牙经常提到这孩子，似乎是他的同班同学的爱犬。
也不知坐着翻阅了多久，朔间零尚未翻看过的速写本，只剩下了最后一本。这一本看上去是最新的，却也是最厚的。速写本的封面上只有纯粹的黑色，让朔间零想起了自己一年前一意孤行地决定的画集封面，这种没有来由的预感让他在翻开这本速写本前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本速写本的前半部分，大神晃牙认真地练习着一些朔间零再熟悉不过的元素：蝙蝠，十字架，棺材，骨架，教堂……朔间零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在画纸上绘制出的一口棺材的三视图，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可爱了，下意识地勾起了嘴角。
在扎实的孤立的元素的练习之后，大神晃牙开始临摹朔间零的作品，由于这只是本速写本，所以呈现在朔间零面前的多是些似曾相识的线稿，他猜大神晃牙应该也有几幅模仿自己的风格上了色的成稿。一年前朔间零的画集引起轰动，他的批评者有多少，他的模仿者就有多少。但没有哪个模仿者会像大神晃牙这样，原模原样地复制朔间零的作品，大多数人想着借这种引人注目的风格赚取一些蝇头小利，而大神晃牙似乎只对朔间零的画本身有兴趣，他会反反复复地临摹自己所喜欢的作品，在运笔间揣摩的不仅是朔间零纯熟的技巧，更是他当时的所思所想，甚至还有那一刻他呼吸与心跳的节奏……
在这本速写本的后半部分，大神晃牙开始用一种酷似朔间零的风格，描绘一个只属于他自己、只能由他来统领的世界。朔间零试着通过大神晃牙的画作去窥探这个世界的风景：这个世界为黑暗所笼罩，四处都浮动着紫黑色的雾气，黑云掩住赤月遮天蔽日。画中的主人公在这个世界里横冲直撞，永不止息地奔跑着，他有时会累得气喘吁吁，有时会撞得头破血流，他的旅程并不一帆风顺，他也会有被雨打湿了身子灰心丧气的时候，但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他遇到了一些在同样居住在朔间零的世界里的住民，他和耿直而善良的小熊很要好，一见行踪不定的狐狸却总要生气，他也看到了地平线上升起的四颗启明星，也看到了将天空染上恐怖的梦魇般的白昼。
朔间零已经知道了，大神晃牙的世界里的主人公是谁，他打算去哪里，他又在找什么。
那答案只存在在专属于朔间零的那片魔域之中。沉眠的吸血鬼始终在等待着一个人来吵醒他持续了太久太久的噩梦，并在他的心脏上打入木桩。
速写本的最后一页上所呈现的，是一间朔间零再熟悉不过房间。黄昏的社团活动室，静默的乐器，以及大神晃牙擅自添加到画面上的、一口巨大的棺材。
朔间零合上了速写本，闭上了眼睛。
这孩子与他拥有同一的理想，共通的世界，以及相似的灵魂。
说什么“一边喝着番茄汁一边等着狗狗的好消息”，要是再不拖着这副已然腐朽的躯壳竭力奔跑的话，可是会被赶上的。
朔间零始终没有忘记，他还欠他可爱的晃牙一份礼物。
To be continue…
